夏屠有些惊讶,他不禁问。
“怎么了?”
“让我和太虚一起去吧,先生。”
应柳心淡淡地说道,但语气中似乎有一些不容拒绝的意味。
夏屠凝视着应柳心的眼眸,而应柳心眨了眨眼,丝毫不退让。
最终,夏屠还是一如既往地首先移开了视线。
“这样啊…“
夏屠的视线飘向院子的角落,他仿佛不经意地问了一句。
“你见过无垠了吗?“
应柳心神色凝固了一瞬,然后又装作疑惑的样子,歪了歪头问道。
“无垠姐姐?为什么会见她呢?“
夏屠闻言,良久的沉默。
而应柳心也一直不说话,她转头看向院子内的一颗平阳树,高大的树冠顶部露出一只浑身纯黑无一点杂色的乌鸦。
乌鸦歪着脑袋打量着地上的应柳心,嘎地怪叫一声,拍打着翅膀飞走了。
“对不起…柳心,一直瞒着你…“
夏屠突然说道,他似乎明白了,自己一直瞒着应柳心的事情,她已经知晓。
应柳心眨了眨眼,歪着头,一脸疑惑的样子。
“为什么道歉呢,先生?“
“我不该欺骗你那么久…也许是面具戴上太久,即使是对再亲近的人也不会摘下…无论如何,我以后都不会再欺骗你了。“
夏屠伸出一只手,温柔地想要抚摸着应柳心的面颊。
应柳心不为所动,挥手拍开了夏屠的手。
“又在骗我呐,先生。明明,明明一直都在骗我,一直都在,不是吗?“
她的眼角溢出了泪水,但她还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。
夏屠沉默了,悬在空中的手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。
一阵冷风吹过,分外凄寒。
囚魂伞如同一把利剑,猛然洞穿了夏屠的腹部,应柳心手握着伞柄,泣不成声,仿佛哭喊般地说道。
“先生,先生,你什么时候,才肯对我说出真相?“
夏屠低头看了看洞穿他腹部的囚魂伞,听见了太虚愤怒的谩骂声。
太虚似乎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,但是应柳心哭了,她很生气。
夏屠低低叹了一声,沉重无比。
他的腹部的创口并没有半点鲜血流出,而是如同黑色的烟雾一般,虚无缥缈。
“柳心…每一个浮空阵核心的位置我已经告诉婉然了…虽然很对不起,但是我不能对你说出一切。真相,由我一人承担便可。“
夏屠的身体渐渐从被囚魂伞戳穿的部位开始消散,像是被风吹散一般,慢慢飘散。
他的声音也愈发地虚幻与微弱了起来。
应柳心表情冰冷,看着夏屠逐渐虚化的身体,脸上留有泪痕。
“柳心,我…爱你。“
最后消失前,夏屠伸出手,再次伸向应柳心的脸庞。
这一次,她没有躲开。
冰冷的烟雾虚影在应柳心的面颊上留下轻微的触感,夏屠最终彻底消失不见。
应柳心的脸像是再也维持不住冰冷的表情一般,彻底崩溃,眼泪决堤而出,却没有哭声。
她竭尽全力地压抑住声音,安静地喘息。
婉然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,这时候缓缓搂住应柳心,将她抱住。
她温柔地抚摸应柳心的头发,眼神悲伤。
“柳心…屠,没有骗你,他真的爱你。“
应柳心依旧哭泣着,仿佛没有听见一般。
许久,许久。
浣溪的卧室,一如既往的整洁清新。
但卧室的主人,却面色苍白。
她白皙若脂的皮肤没有透出一丝血色,即使是坐在床沿,也有微微的喘息。
浣溪的眉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忧愁,眼角坠弯,不近烟尘。
突然,浣溪一惊,站了起来,她听见了门外急匆匆的脚步声。
没多时,解羽的声音便传了出来。
“浣溪,你没事吧…”
浣溪这才意识到自己无缘无故站起来不妥,眼神瞟过四周,又缓缓坐下。
“妾身无恙…汝可入。”
闻言,解羽迫不及待地推开门走了进来,看向床上的浣溪。
似是察觉到了浣溪身体的虚弱,他不禁焦急地冲上前来,抓住浣溪的手,问。
“浣溪,你如果有事不要瞒着我,告诉我呀,咱们一起想办法。”
长夜的警告依旧笼罩在他心头,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浣溪的安危。
浣溪眼中闪过一丝动摇,但转瞬即逝。
她低下头,轻笑。
“妾身仅操持医馆,而身稍乏耳,汝毋须如此慎重。”
解羽定定地盯着浣溪,对方回以温柔的微笑,在告诉他不用担心。
他松开了手,语气不确定地说。
“是这样啊…咱相信你…”
浣溪轻轻摆手,说。
“汝之心意,妾身心领。然妾身体乏神倦,恐再难洽谈,不如就此小别,明晨再叙。”
解羽摸了摸头,盯着浣溪的脸看了半晌,突然掏出酒葫芦在她眼前晃了晃,咧嘴一笑。
“喝口酒,保证精神百倍。”
浣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,给了解羽一个白眼。
“休说戏言,妾身实难为继,望汝速退之。”
解羽提着酒的手在空中顿了顿,有一些尴尬。
但他很快反应过来,顺手拔开瓶塞,喝了一口。
“行吧,那我走了。明天再来看你。”
说着,解羽仿佛彻底放心了,笑着大步走出门外。
“再会…解羽…”
挥手告别,目视着解羽消失在门后,浣溪缓缓放下了手,坐着。
她凝视地凝视着已经关上的门扉,低不可闻地叹一口气。
见过漆风漆雪两兄妹后,她便察觉到身体有轻微的不适。
给自己检测一番后,浣溪发现自己被下了毒。
这种毒似乎是漆雪的丝线上自带的毒药,并不会瞬间致死,只会让一个人的生命慢慢冻结,而且十分顽固难以去除,如果经常见漆风,会愈来愈深。
最终,中毒者会陷入假死状态,如同植物人。
但浣溪骗解羽,她没有事。
撒谎的滋味,一开始并不好受。
但无论如何,她都要保守秘密。
门外,解羽静静地靠在门柱上,仰头看天。
他默默地喝着闷酒,聆听着门内浣溪的动静。
听不见声音,他还是没有放弃。
解羽有什么事瞒着他,她的身体绝对没有她说的那样无恙。
浣溪显然不愿意告诉自己事实。
但无论如何,他都要找到真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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